在权力结构的缝隙中,存在一种特殊而危险的现象:那些长期被压抑的底层个体或被边缘化的不重要角色,一旦获得微不足道的权力,其行使方式往往展现出超乎寻常的严苛与扭曲,比他们经历的更苛刻。
这种“微权力的异化表演,不仅揭示了权力对人性的腐蚀具有普遍性,更映照出社会结构中深层次的病症。游离于权力中心对权力是深恶痛绝,可一旦成为权力中心的一员,对权力的使用却又无所不用其极。
历史上,获得解放的奴隶对从前的同伴可能更加残忍,新晋的小官僚对百姓可能更为刁难。多少暴力起义农奴,一旦掌握生杀大权,其暴力程度不亚于被他们推翻的旧贵族,他们的同情在获得权力后消失。
这种权力异化并非是源于人性本恶,而是深植于长期被边缘化的心理创伤与尊严缺失。当一个人长期被剥夺决定自己生活的权力,一旦获得哪怕一丝支配他人的权力,往往会通过放大权力效应来补偿曾经缺失。
社会学家指出,权力会导致道德滑坡,对一个刚刚接触权力的人,这种效应更明显。一个从未体验过权力滋味的人,突然被赋予决定他人命运的能力,他们便会通过对权力的使用来体验高人一等的感觉。
无论是小区保安对进出人员的刁难,还是办事窗口职员对民众的有意拖延,这种微小权力空间成为他们重建自尊的战场。他们通过制造障碍等方式,展示他们存在的价值。这种权力表演,是对长期无力状态的过度补偿。
更为可怕的是,这种底层权力的行使往往缺乏有效的监督与制衡。微权力总是在制度的缝隙中野蛮生长,却又没有完全违反规则与制度。这种游离于灰色地带的微权力,会让普通人受到更多刁难,利益被侵害。
底层掌握权力后的扭曲还体现在它的不可预测性上,与明确的制度性权力不同,底层掌握权力后,行使方式充满随意性,可以说完全随性,可能今天因为心情不好刻意刁难你,明天心情好又对你网开一面。
这种不确定性在权力关系中制造了更深的不安全感,迫使弱势方始终保持高度警惕,因为他们不知道面对的是天使还是魔鬼。对制度与规则的无视,会无限放大权力的危害性,这是底层掌握权力的缺陷。
鲁迅说:“奴才做了主人,是决不肯废去老爷的称呼的,他所摆的架子,恐怕比他的主人还十足,还可笑。”长期处于底层的人一旦获得权力,往往不是改变不合理的权力结构,而是强化这种结构,甚至更极端。
这种现象不能简单地归咎于个人的道德缺陷,而是揭示了制度设计的深层问题。当一个社会缺乏权力制衡机制,当尊严获取渠道过于单一,当底层上升路径严重受阻,权力被底层掌握后,扭曲就成为必然。
那些无法接触权力的底层挣扎的人,就是这种权力扭曲环境下的受害者。当他们成功打破壁垒,成为权力的掌握者,疯狂使用就无法避免。这就像一直处于饥饿状态的人,面对众多美食,是不会拒绝大吃大喝的。
要破解这一困境,需要制度建设与人文关怀双管齐下。一方面,必须建立更为透明的权力运行机制,让所有权力都必须受到约束;另一方面,需要拓展社会尊重和个人价值实现的多元渠道,不必通过权力体现尊严。
权力的腐蚀性是不分阶层的,底层掌握权力的可怕之处在于,他们既缺乏权力使用的训练和约束,又背负长期压抑的心理创伤,这两者的结合创造了权力异化的完美温床。越是底层,掌握权力后越肆无忌惮。
当然,面对权力的诱惑,没有人能真正做到无动于衷,因为权力让人更自由。这既是权力本身逻辑,也是人性困境。很多人,哪怕只有一点点小权力,也会行使到极致,更不用说掌握相对比较大的权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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